骑手疯狂内卷：人员暴增，末位淘汰，月入难过万
文字 | 林静、陈巧慧、何旭阳
封面来源 | 创意
一则“广州外卖骑手全面招收，本科率达30%”的消息在社交平台发酵了好几天。 不少人调侃，骑手一下子变成了知识密集型行业，年轻人“大不了，我辞掉工作送外卖”的口号现在真的应验了。
这并非空穴来风。 据美团2020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美团拥有295万外卖骑手。 25%的骑手拥有大专以上学历，其中本科生17万人，研究生5.85万人。
穿梭于城市之间的骑手，是市值近8000亿的美团最强大的护城河之一。 早期，骑手月入过万元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它曾经是大城市中为数不多的教育背景适中的工人可以获得高薪的工作之一。
但是送餐骑手是一份几乎没有进入门槛的工作。 您只需要能够骑电动汽车并使用智能手机即可基本工作。 需要投入的成本也可以忽略不计，买一辆二手电动车也就几百元。 相比之下，网约车司机最爱的丰田卡罗拉也要多出几万。 再加上驾龄要求，门槛显然要高很多。
正因如此，骑手们也成为了“失意”打手们的聚集地。 过去三年，给你送外卖的可能是导游，也可能是HR，甚至是企业高管。 2020年，美团自营骑手仅470万。 2021年和2022年分别为527万和624万。 这甚至不是外包。
当越来越多的人成为骑手，而外卖平台和即时零售平台的订单量增长有限时，骑手在竞争中陷入被动。 Tech星球近日采访了多位车友。 他们戏称这个职业为“死亡流水线”。 他们身处不同的城市，骑手的时间长短不同，但他们的感受却出奇的一致：订单少，单价低，钱越来越多。 越难赚。
但即便如此，车友们也只能忍着，因为他们的选择并不多。
01 订单量减少。 每个订单的送货费也在下降。 月入过万是过去式
地点：深圳，工作时间：2年
我做骑手的时间不长，只有两年。 我之前从事的人力资源工作，主要是往珠三角的一些制造工厂输送人才。 很多工厂的生意都受到疫情的影响，很多直接关停了，还“活着”的订单已经很少了。 这让我几乎没有经济来源，为了养家糊口，我选择了当骑手。
这是一份入门门槛很低的工作。 站长几乎没有提问，面试也不多。 他比较关心你有没有车，要不要租车，要不要租他的电瓶等等，年龄方面，18-57岁都可以。
但是工作真的不容易。 南方经常下雨，路很滑。 骑手对交货时间有严格的要求。 如果一个订单超时，基本上所有后续订单都会受到影响。
有一次，为了赶时间，我把人和车一起扔了出去，流了很多血。 不知道去正规的医院公司就可以报销，又急着送单，就直接去药房包扎了，也没有缝针。
经常刮别人的车。 之前我也刮过一辆特斯拉，因为对方也有责任，所以只赔了几百块钱。
但这些日常的琐事，在领到工资的那一刻就会被冲淡。 去年受疫情影响，深圳很多骑手没有招满。 我那时候的站点只有40个人，根本招不到人，而且订单很多。 尤其是疫情刚出来的时候，基本上一天能挣300多，一个月能挣1万多。 那几天，真的很舒服。
今年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我们的站点有 200 人，是原来人数的 5 倍。 订单的送货费也下降了几美分。 我们仍然有最终淘汰制度。 比如客户投诉太多，或者订单数量不够，我们就会被淘汰。
这样一来，我今年的收入真的差了很多，6000太多了。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不点外卖了。 而且，很多人都是来打工的。 有的商家可能觉得美团的扣点高，也会和其他一些外卖公司合作。 这样，我们的订单就会少一些。
02 比起进厂打螺丝，当骑手更舒服
地点：武汉，工作时间：4个月
我是两所非专科院校毕业的，做过销售，也做过本地推广。 后来听说代驾很赚钱，就做了半年代驾。 不过，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代驾的人越来越多。 ，导致收入减少，而且大多熬夜接单伤害身体，所以去年年底开始转做外卖骑手。
当时我直接去家附近的派送点应聘全职派送工作。 采访中，店长还开玩笑说，最近本科骑手挺多的，配送站的文化素质提高了。 我当时以为是跟我开玩笑，后来在工作中才知道，我们配送点有6个应届毕业生做骑手。 其中一位告诉我，他的专业很难找到工作，所以他先从骑手开始。 边体验生活边赚钱，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已经成为一名骑手 4 个月了。 我个人觉得做京东、顺丰、极兔等快递物流的快递员比较好，因为这些公司购买社保，有公司机构，有一定的资金实力。 其他赚钱机会。 而且，虽然两者的工作都是送货，但是送货时间限制在秒级，超时一秒就要扣钱，行程的幅度比较大。 反之，快递的派送时间比较充足，而且是分区域的，时间长了也会轻松派送。
现在，我们的收入也在下降。 从下个月开始，我们每笔订单的收入将下降到2.5元。 在此之前，每单2.8元。 据老骑友介绍，三年前是4.3元一单，主要来自区内。 骑手太多了。 最近我们的配送站还在招人。 招聘的起点变成了高中毕业生。 过去，即使没有学位，你也可以跑步。 所以骑手多了，收入自然会减少，还有一些人通过作弊来抢单，就像作弊抢茅台一样，单子秒出来。 现在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块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现在做骑手的成本也不低。 入职后，首先是体检费，然后是买二手电动车1500元左右，改装共享电池400元，更换电池一个月230元。 2000元以上，如果遇到迟交、发错、客户投诉，罚款是少不了的。
当然，现在有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送外卖也不奇怪，因为这份工作虽然不那么体面，但压力也不是很大。 比起每天开螺丝12小时，一个月才休息几天的工厂，骑手的自由度还是相当高的。
简而言之，这是一项简单、重复性的工作，下班后不用再考虑工作。 只要肯吃苦，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03 骑手人数激增，各个站点也很内向
地点：深圳，工作时间：6年
我是2016年6月成为骑手的，我是最早的骑手之一。 届时，美团将为骑手提供社保和3000元底薪，不承担任何责任。 时间和自由非常有吸引力。
进入壁垒比现在高得多。 因为成为美团骑手，你就是真正的美团员工。 美团会控制一个地区的骑手数量，选择有经验和聪明的候选人，优先考虑有快递和物流经验的人。
2017年3月，美团开始将骑手外包给第三方承包商，骑手无法再享受社保等福利。 美团外卖逐渐做大后，我的平均月薪可以达到一万多元。
刚开始做外卖的时候，治安环境没有现在好。 刚送外卖两个月，我的电动车就被偷了两次。 有一次我上楼给顾客送外卖，回来时它不见了。 还有一次在小区里电动车充电的时候弄丢了。 放在餐车的外卖也经常被偷，要顾客自己掏钱。 但就像现在一样，送外卖途中摔倒在雨雪天气是常有的事。
我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骑手的人均订单量越来越小，一个月很难赚到过万元。 我想这是因为虽然平台的整体订单量在增长，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骑手增长速度更快。
骑手越来越多，这跟平台的规则有很大关系。 为提升客户体验，外卖平台会要求辖区内的站点承包商招募更多骑手，优化配送效率，保障客户体验。 因为骑手越多，送货越快。
如果现场负责人短时间内招不到人，他会开出一系列优惠条件，比如“不用电动车，吃喝住行一应俱全，只要人来” 事实上，这些站点的负责人会与第三方合作，这一系列的费用会在之后从骑手的工资中扣除。
招聘不存在。 只能说，当一个站点出现“多招一人，五人走”等情况时，招聘就会停止。 随着员工陆续离职，网站将再次开启新一轮招聘。
我负责的区域每个站点的流失率都在20%以上，而且有大量的流失。 其实美团有很多规矩，骑手也有对策。 美团订单量不好他们就会走。 美团骑手内部会不断“跳槽”，比如“跳槽”到美团特快、美团众包、美团快乐跑等。
不光是骑手，各个车站也都非常内敛。 我所在的区域从一个站点变成了七个站点，美团会将这些站点分配给不同的外包公司。 网站相互竞争。 如果一个站点的人太多，就会侵蚀另一个站点的份额。 为了保住自己的市场份额，站长也会疯狂招人。 “只要对面（站点）一直招人，我就一直招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成为美团骑手的门槛极低。 只要会用智能手机，会骑电动车，没有犯罪记录，符合健康证明的要求，就可以成为骑手。
04 春天很多新人涌入，我偶尔同时跑两个平台
地点：北京，工作年限：5年
我做了五年骑手，但从2020年开始，我辞去了美团特约外卖骑手的工作，成为了一名美团众包骑手。 后来，我加入了美团的“快乐跑计划”，成为了一名快乐跑的骑手。
乐跑的优势在于派单量大。 我们必须在下午高峰和晚高峰在线，然后从下午茶和晚餐时间段中选择一个。 巅峰时期一天能跑70个单，最远的单跑了将近7公里。 有时电车半路就没电了，很尴尬。 现在，我基本上平均一天能跑50单。 再多的话，说实话，我的身体承受不住。
不过，今年3月，乐跑似乎限制了骑手的数量。 单日超过45单的骑手将“强制下班强制休息”。 我猜应该是在“骑手多，人均订单少”的春天，乐跑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同的季节也影响着快乐跑友的收入。 因为冬天或者下雨、下雪、刮风等恶劣天气，平台会有更高的补贴，高额的配送费用，更高的收入。
春季会比较难做，因为很多新农民工在春季陆续进来，分配给每个骑手的订单量比较少。
这两年来这里的人很多。 我有个同学，本科毕业。 他曾经在软件行业工作。 去年，公司的经营效益不是很好。 他是来美团做众包骑手的，一直干到现在。 不过大部分骑手都是初中或高中学历，网上说的学历内向在我的网站上并没有出现。
乐跑的缺点是不能拒绝订单。 众包骑手可以选择不接一些“长途、低客单价”的订单，乐跑却不能。 例如，我的站点附近有一所大学。 学校不允许电动车进入。 骑手只能步行或扫描共享单车进入。 在教学楼之间送餐既累人又费时。 众包骑手肯定不想接他们。 ，最后只有乐跑骑手才能送达。
冬季配送平台爆单时，众包骑手可以拒收难以配送的订单，但快乐跑的骑手不能随便拒单，且有转单限制。
虽然快乐跑很累，但我还是会坚持下去。 毕竟自己在时间上的自由度比较高，不用全职派骑手去上班。 我之所以从美团的特约外卖骑手辞职，是因为特约外卖的规矩比较多，而且我的性格是最奔放的，尤其是在每天的早会上，讲一些重复的内容，比如外卖规则，不要点击提前发货等等等等，听久了就烦。
不过冬天偶尔会回美团送货。 因为那时候美团外卖缺人，美团会有活动，比如邀请骑手加入，邀请人可以获得3000-4000元的奖励，俗称介绍费用。 一般我和邀请人关系好，我会加入美团快递，最后两人私下平分钱。
现在乐跑已经限单了，一个月能赚到一万以上已经很难了。 我现在偶尔会选择同时跑两个平台，兼职送饿了。 不过我觉得乐跑不会一直限货，说不定下周会恢复。
05 现在不缺人，招人都在挑花样，骑手的机动性减弱了
地点：北京，工作时间：3年
我本来是从事婚纱摄影行业的，但是这个行业太复杂了，无法继续下去。 2020年，我以骑手的身份来到美团，后来晋升为站长。 我当站长已经两年了。
现在雇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2017年和2018年，人手紧缺，很多人跑了一段时间就走了，所以招聘标准定得很低。 去年疫情期间招人更是难上加难。 我只能管理15个人，现在解封后我可以管理80个人。 这80人中，大部分人一直在这片区域跑单，还有一小部分是刚出校门。
现在不缺人，招人的时候，一向挑剔。 我能感觉到申请的人数在增加，20多岁或者刚毕业的占了30%以上。 之前带过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他在这里工作了半年。 刚出校门的学生很难入门，有时还不如没有好学历但有工作经验的学生。
虽然刚毕业申请的人很多，但我不要，因为留存率很低。 花了一两个月才把他们带进来，他们又跑了。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寻找新的车手。 我现在管理的80人中，刚毕业的骑手不到5人。
我们最喜欢的一个年龄段是30到4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有老有小，他要做，也不能做。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从来没有吃过苦。 阴雨天或者冬天的时候，他真的很痛苦。 这么恶劣的天气，一般大学生都受不了。
整体订单量没有减少，收入应该是高的，想浑水摸鱼的肯定赚不到多少钱。
现在招人主要看留存时间和稳定性。 过去，这些站点相互竞争。 新骑手来到这个网站是为了获得推荐费或新人奖励，然后去了其他网站。 现在骑手不准乱跳，站不准抢人。 站与站之间没有竞争模式。 骑手可以跳转至其他站点，但必须在退出本站60天后才能跳转，期间不能从事其他工作。 而且工资标准也变了，还设置了工龄奖金，工作满一定时间才能领取。
平台正在努力减少骑手的机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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